岸上举着火把的马商会众人呆立当场,他们从未见过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音的瓷器。
混在人群中的孙翻译突然腿软跪地——他认出这些瓷胚里掺着暹罗佛寺的圣土。
是夜暴雨倾盆,林婉独自留在堆满契约的货舱。
忽有惊雷劈开乌云,电光中她瞥见装暹罗陶罐的竹篓微微颤动。
挑开潮湿的稻草,二十枚波斯银币正整整齐齐码在篓底,每枚边缘都沾着番禺港特有的红珊瑚粉——与三日前楚皓侍卫衣襟上的一模一样。
咸涩海风穿过舱板缝隙,将案头烛火吹得明明灭灭。
林婉抚过怀表裂痕的手指突然顿住,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出枚鸽血石,在幽暗里泛着蛊惑的光,恰似某人那夜翻窗进来讨要谢礼时,蟒袍玉带上晃动的血色玉佩。
(正文续)
暴雨在寅时初刻骤然停歇,货舱顶棚积攒的雨水顺着竹制导流管倾泻而下,在林婉脚边汇成蜿蜒溪流。
她捏着沾有珊瑚粉的波斯银币,忽听得舱门外传来靴底碾碎贝壳的细响。
鎏金箱笼的锁扣映出个模糊人影,蟒纹暗绣在潮湿的空气中若隐若现。
";王爷若想讨回侍卫的辛苦钱,该去番禺港的珊瑚礁找。";林婉将银币弹向黑暗,金属撞击声在柚木舱壁间荡出清越回音,";毕竟潜水摸沉银的差事,可比盯着王妃行踪有趣得多。";
楚皓从阴影里踱出时,蟒袍下摆还沾着虎门炮台特有的铁锈红泥。
他屈指叩了叩装满暹罗陶罐的竹篓,篾片缝隙里簌簌落下几粒胡椒:";王妃的谢礼若是这些南洋香料,倒比上次塞进本王奏折里的海蟑螂强些。";
货舱突然剧烈晃动,林婉扶住鎏金箱笼时,怀表盖内侧的鸽血石擦过楚皓腰间玉佩。
两道血色在昏暗中交叠成诡谲的图腾,恰似他们纠缠三载的姻缘线。
楚皓突然握住她欲收回的手腕,掌心带着珠江底沉银的寒意:";那二十四个力工扛货时,有三人靴底沾着荷兰人的郁金香花粉。";
";所以王爷特意换了三批暗卫混进码头脚夫?";林婉抽回手的动作带翻航海钟,磁针在琉璃罩里疯狂旋转,";倒省了我查验货箱暗记的工夫。";